农科大学的创办在我国近代高等教育史上具有重要意义。京师大学堂是清朝末年维新变法的幸存者,是我国由中央政府兴办的第一所综合性大学,它的创办在我国高等教育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,从此中国有了现代意义上的高等教育。农科大学则是这所综合大学中最早建成的分科大学(相当于今天的大学学院)之一。京师大学堂,按《奏定大学堂章程》而规划的规模,包括八个分科大学,即经学科、政法科、文学科、医科、格致科、农科、工科和商科。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雄心勃勃的规划。当年还请了日本工程师进行大学堂的校舍规划设计(包括农科大学校舍),于1910年在德胜门外黄寺展开了大规模的建校工程。当工程进行一年多之后,辛亥革命爆发了,时局骤变,加上经费拮据,工程半途而废。非但一座规划好的大学堂新校舍建不成,最后已建的校舍也无力维持,不得不卖给陆军部办了讲武堂。
农科大学却在这历史的重大变革之中幸免于难,反而顺利地建立起来。它是京师大学堂计划设立的八个分科大学中,唯一按总规划设计施工,并基本建成的分科大学。因为,按规划八个分科大学中的七个打算建在一起,唯农科大学独门独院建在罗道庄。辛亥革命前夕,农科大学新校舍首批主要工程已接近完工。民国成立后,1912年11月正式由城里京师大学堂总部马神庙迁往罗道庄。
农科大学首批工程,从1910年开工,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建成了讲堂大楼、办事楼以及标志性建筑一校门等一批重要建筑。耗白银八万五千两,加上购地等耗银三万两,共计花去白银十二万余两,建起了我国第一所有独立校舍的国立农科大学。
如果说,京师大学堂是百日维新运动的幸存者,那么农科大学的建成更是时代的幸运儿了。罗道庄农科大学校舍的建成无疑是硕果仅存。农科大学校舍的建成不仅是我国高等农业教育的一个里程碑,它也是京师大学发展史上重要的历史见证。
农科大学最早期的建筑是近代高等教育史上一份珍贵的遗产,理应作为重要的文物加以保护。其历史价值,比起现今已列为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比如“中国大学旧址”、“中法大学旧址”、“北平大学女子师范学院旧址”等等,农科大学旧址毫不逊色。
20世纪八九十年代,我有幸趁编写农大校史之便,对农科大学时期历史的来龙去脉作了一些探讨。并曾萌生设想:能否争取把农大原校址列入北京市级(或区级)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把这一历史遗产保存下来!为此,我曾几次到原校址探访,旨在有条件时,吁请一些名人们,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们提出提案。
探访的结果令人大失所望。农科大学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几乎早已被拆光,百年历史遗产,已经荡然无存。有的建筑夷为平地,有的为现代化大楼取代。据占房单位(量具刃具厂)人士介绍,1988年拆掉了讲堂大楼(工字楼)。据他们说,他们似乎知道有些建筑是有历史价值的,甚至传说得神乎其神,说工字楼曾经是慈禧太后看戏的地方(当然没有这回事),我问:为什么还要拆掉呢?答曰:没有钱,那幢楼的木地板维护起来要花很多钱。
事已如此,再臆想什么呼吁提案之类,已毫无意义了。
其实,罗道庄校园的历史价值并不仅仅由于有着百年老建筑。罗道庄校园蕴藏着深厚的文化积淀,它又是一处风光秀丽,令人向往留恋的好地方。解放前,北京各高等学校的校园,最美最好的是清华园和燕园。除此之外,没有哪一所大学校园环境能比得上农大罗道庄校园了。
20世纪二三十年代农大校园“东方小瑞士”之美称已广为流传。吴稚辉先生看过农大校园之后,感叹说:“吾于全法,所见亦罕。”故农大曾因所处得天独厚的优美校园闻名于世。
解放后,农大校舍问题曾折腾过多次。1955年1月,当农大在迁址问题上举棋不定的时候,高教部曾传达过周恩来总理的指示,周总理说:“农大在那里(指罗道庄)也很好,为什么还要搬?”遵照周总理这个指示,农大一度在罗道庄曾大兴土木,修建了不少房子,放弃了再搬迁的念头。但不久由于附近找不到足够的农事试验地,根据苏联专家的建议,苏联的“先进经验”,至少要拥有上万亩的农场用地,非此不能办学,最终选定马连洼。
时至今日,仍常常有老校友们到罗道庄去走走看看,故地重游,旧貌新颜,往往触景生情,感慨万千,流连忘返。记得一位1921年农大毕业的老校友、著名科学家周汝沆教授,他于1979年到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代表会和全国科学大会期间,住京西宾馆,专程到老校址走访。他说:“到了那里就联想起五六十年前我们母校“东方小瑞士”的绮丽风光,望见槐林参天,横亘东西的一条大湖,这不正是五六十年前360亩稻田和400亩苇田的新貌么!”回宾馆后他即兴赋诗四首,寄给张仲葛教授,借以抒发对母校今昔巨变,世事沧桑的情怀。